2008年2月12日星期二

嚴家偉:人權與挨餓

已經下臺的前外長李肇星先生,聽說最近要走馬上任為北京大學的教授了。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何況是大學教授,更何況是中國第一名牌的北大。但不知何故聽到這個消息後,我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誤人子弟”?
有真才實學的官員,退休後執教大學不但沒什麼不可以,而且他豐富的社會閱歷與經驗還更會對教學有所裨益,使二者相得益彰。但對李肇星先生,恕我不恭,從不敢作如是想。別的姑且不說,單說他在任外長期間,在記者招待會上的表現,就常常給人一種僵化,無知甚至粗暴無禮的印象,根本沒有一點學人的儒雅風範。在今年的“兩會”期間,有記者就俄羅斯當局排斥和驅趕在俄的華人零售商與勞工一事向李提出詢問,並謂此事是否屬於侵犯華人人權的排華事件?稍有常識和愛國之心的人,也會對自己的同胞表示同情與聲援。殊料身為外長的李先生,竟然回答道:“不可一概而論,俄羅斯也是個大國,他們也有他們的國情”。李的這一表態,使許多海外華人大為失望,有的媒體斥李為“冷血”。難道就因為俄是個“大國”,中國人就該忍氣吞聲不成?作為外長的李先生,你的愛國情,同胞愛都到哪里去了?這樣的品德情操如何去為人師表?另一次李在回答一位元香港女記者關於臺灣問題的提問時,竟然粗暴地回答道“你是誰?你知道臺灣在什麼地方嗎”?答非所問,文不對題,而且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哪有半點外交官的風度。如果在課堂上也如此對待學生的提問,那豈不有辱斯文?
李在任外長期間,當然不可避免的要涉及到人權這個重大的話題。我們不妨來看看這位已要作北大教授的前外長李肇星先生,有關人權的“學術性”言論吧!他說:“我挨過餓,我知道什麼是人權,你挨過餓嗎”?言下之意,人權僅僅就是一種生理體驗而已。就象吃過糖的人才知道什麼是甜味,結了婚的人才知道什麼是性愛一樣。只要挨過餓的人,哪怕目不識丁,也知何謂人權。反之,你沒挨過餓,哪怕你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也不知人權為何物。這位前外長竟然使用這種坊間市井吵架鬥嘴的市俗智慧來對待人權這樣一個嚴肅的社會科學命題,作如此庸俗的解釋,實在叫人不敢恭維。
李先生說他所謂挨過餓,無非就是指他上世紀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生話在中國大陸的所謂“三年自然災害”,實則是人為造成的大饑荒年代。然而正是在這裏,李先生卻倒因為果,避而不談人們挨餓的原因恰恰是缺乏最起碼的基本人權。在1957年“反右”運動壓制了任何的不同意見後,整個國家就聽憑毛澤東一個政治狂人異想天開、胡作非為。什麼畝產萬斤,什麼大煉鋼鐵,什麼十五年超英趕美,使整個中國變成了人人胡吹牛,個個說假話,你哄我,我騙你,村騙鄉,鄉騙縣,一直騙到國務院。最後留下穀撒地,薯葉枯,千里沃野無收成,萬里河山盡哀鴻的悲慘結局。如果當時中國人民有一點人權,有一點言論自由,新聞媒體有一點監督的權利,上述那一切荒唐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即使發生了,也早就被有基本人權的民眾加以監督,糾正,制止了。挨餓的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反之,正因為人民連起碼的基本人權也沒有,才會導致民眾不僅挨餓,而且被餓死者多達數千萬人的空前歷史大悲劇。所以那時廣大的中國民眾,實際上是喪失了包括人權在內的一切權利的“亡權奴”。而“亡權奴”處境的悲慘比亡國奴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李肇星先生能尊重這鐵一般的歷史事實,並按照正常人的邏輯加以解析,那麼得出的結論必然是,而且只能是:正因為沒有人權,民眾才會挨餓!
然而李先生所謂的“我挨過餓,我知道什麼是人權”,則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他的意思說穿了就是,人權就是生存權,或主要就是生存權,“讓”你有飯吃了,你就算有“人權”了。在這裏李先生已經將人與動物等量齊觀,按此高論,牛,馬,羊……只要讓它們吃飽,吃好不也算擁有“人權”了嗎?那麼人與其他動物還有什麼區別?把人的思想,言論自由,人格的獨立與尊嚴,以及政治民主權利和免于恐懼的自由等等,通通置於次要,甚至可有可無的位置,這是對人權這一科學概念嚴重的歪曲與閹割。說明他李肇星才根本不懂什麼是人權,或者他在心裏雖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卻為了他自已和小集團的既得利益,於是給你來個“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惜指鹿為馬,信口雌黃以淆亂視聽。倘若屬於前者,那還只是可憐的無知,如果是後者,則是品德的惡劣。但不管是前者或後者,都是和一個為人之師的高校教授的身份絕對不相稱的。這樣的人去作北大教授,打個不敬的比方,無異於叫一個慣賭或慣偷的“高手”去當員警一樣的叫人見了哭笑不得。
在一個“官本位”高於一切的社會裏,在一個“贏者通吃”的政治生態環境中,一朝官拜某長,什麼碩士,博士學位就會手到擒來;一個運動員因為拿了幾個世界冠軍,雖然其文化水準還不如一個用功的初中生,也可昂首挺胸走進北大,清華校園。如此媚俗的高等學府,聘請一位當年炙手可熱的官場紅人當教授,當然也算不得什麼好奇怪的事。只是看著那眾多的年輕學子,拿著帶有他們父母體溫的鈔票來求學,如果被一個“以已昏昏”,自然難以“使人昭昭”的“教授”所誤,實在有點“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罷了。
(2007年7月8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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